“艦長……”羅德尼立刻讓開路。

吉恩來到近前，看見裏爾抱著被撕破衣服的墨，手還捂在他的嘴上。吉恩的臉色立刻變了，跟著從槍套裏抽出槍打開了激光鎖。

裏爾反應極快，扔下墨在地上滾了好幾下。他滾過的地面上掃過激光射線，一時間周圍的實驗桌椅器具破碎聲此起彼伏。

“抓住他！”羅德尼一邊下令，一邊冒著挨揍的風險抓住吉恩的胳膊，“艦長，冷靜！他知道墨的來歷……”

“滾！”果然，話還沒說完就被吉恩一腳踹開。

這時其餘的船員擒住裏爾，把他壓制在地上。下一刻吉恩掏出腰間的激光匕首，打開鎖後是17厘米長的淡藍色光刃，鋒利得連鋼鐵也能削斷。

“你他媽活膩了！”吉恩兇狠的臉色，讓按著裏爾的船員們也不禁心驚膽戰。他們知道艦長脾氣暴躁，可從沒見他這麽火過。眼看著他走過來手上的人就會沒命，沒一個人敢出聲生怕自己也挨上一匕首。

“吉恩抱……”這時地上的墨掙紮著爬起來，跑到吉恩身邊一個勁往他懷裏紮。

吉恩立刻鎖起了匕首，怕光刃傷到他。他拍了拍他的後背，看著他把鼻涕眼淚往自己衣服上蹭，“我先去殺了那個混蛋再抱！”

墨不肯松手，雙手摟住他的腰，尾巴死死纏著他的腿。

這時有通訊員走進實驗區域，看著眼前的場面幹咽了口唾沫，語氣裏透著惶恐，“艦長，唐納德博士發來聯絡，正在線等您。”

吉恩被墨抱著不能動彈，又聽到唐納德已在線。他在那裏站了片刻，才稍微緩了緩想殺人的沖動。

羅德尼趕緊朝押著裏爾的船員使了個眼色，“帶他去指揮室，說艦長馬上就到。”

裏爾被帶走，羅德尼來到二人身邊，看看緊縮在吉恩懷裏到墨，“他這個樣子，恐怕只能帶他一起去了。”

吉恩深深舒了一口氣，把匕首收回腰裏，又低頭看看懷裏的人，“墨？”

墨露出半個臉，眼淚汪汪地看著他。

“一會兒你跟羅德尼呆在門口。乖乖別出聲，完事之後你想幹什麽我都答應。”

墨委屈地看著他，片刻後點了點頭。吉恩拉著他的手，帶他一直走到指揮室門口才交給羅德尼。墨儼然像一個被送到幼兒園門口的小孩，一個勁兒拽著吉恩的衣服。羅德尼連哄帶騙才讓他松開手，為了吸引他的註意力還特意從餐廳拿來了熏肉幹。

“先聽艦長的話乖乖呆著，一會兒他就來陪你了。”羅德尼向他做了個別出聲的手勢，低聲哄道。

墨癟著嘴看著吉恩走進指揮室，靠著墻坐在門口地上。他不情願地從羅德尼手裏拿過肉幹，一邊撅著嘴吃一邊掉眼淚。羅德尼只好拿紙巾給他擦，還被他的尾巴抽打了好幾下。不過他能從他手上拿吃的，沒像從前一樣潑他一身湯，羅德尼已經很滿足了。

指揮室內

裏爾雙手被反綁著站在全息屏幕前，吉恩一臉冷漠坐在屏幕對面。唐納德雖然不明白這到底什麽情況，但也不敢輕易過問吉恩艦上的事。

“聽說你有龍人族鱗片的項鏈，你在哪兒得到的鱗片？你去過他們的行星？”

裏爾看著吉恩，“外面不是有一個活的龍人嗎，為什麽還問我？”

吉恩沒說話。

裏爾看著他的表情，好像明白了什麽，“你們沒從他嘴裏打聽出來？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行星在哪裏？”

吉恩對他本來就沒耐心，不耐煩地伸手掏出腰間的槍，“你到底說不說？！”

裏爾看得出他的脾氣，再加上剛剛發生的事。萬一他脾氣上來，恐怕自己性命難保，“你保證說了不會殺我？”

“那要看你的話有沒有價值！”吉恩冷冷道。

裏爾沒有別的選擇，只好開了口，“我是在尼西亞星系裏見到龍人族的。”

吉恩和唐納德互看了一眼，等著他接著往下說。裏爾見他們不詢問，就明白他們知道這個信息，於是繼續他的話。

“我在那個星系裏找到天使鳥之後，覺得肯定有不少未發現物種，就停留在附近繼續尋找。那個星系非常古老，我手上星際圖的信息並不準確。所以我每找過一個行星後，就在圖上做個標記，更新我的星際圖。但有一次我更新星際圖時忽然發覺，附近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小行星，之前從未發現過。”

聽他說到這兒，唐納德的表情有點驚訝，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。

裏爾舔了舔嘴唇，繼續往下說。

“我登上那個行星後，立刻覺得不對勁。尼西亞星系裏普遍低溫，可那個行星上植被茂密，大多數是雨水光照充足的地帶才出現的植物。我在密林裏呆了兩個星期，遇到了不少稀奇物種。我一路繪制地圖留下標記，然後準備回船上補給再回來。可就在返回船上的途中，碰到了誰都不敢相信的事。”

“你碰到龍人族了？”唐納德迫不及待地問。

裏爾看了看吉恩，“你先把我松開。”

吉恩冷著臉向一旁船員示意了一下。船員過來給裏爾松了綁，裏爾活動了下身子，找了張離吉恩最遠的椅子坐下。

“我路過一處瀑布，然後看見一個年紀三十左右的男人在瀑布下的淺潭裏游泳。他長得很漂亮，一頭銀發身材完美，身後有一條銀色鱗片的尾巴。我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蜥人族，忍不住走過去搭訕。那裏只有他一個人，他又是光著身子。我一時沒忍住，就起了非分的念頭……”

這句話讓吉恩又不禁火起，忽然站起來幾步走過去，想狠狠踹他兩腳。裏爾機警地立刻跳起來躲避，兩人在長桌邊玩起了老鷹捉小雞。

“你敢過來，我就不說了！”裏爾威脅道。

“我他媽現在就宰了你！”他的話對吉恩更像火上澆油。

唐納德一頭霧水看著這一幕，“吉恩！這到底怎麽回事，你們在幹什麽！？”

幾個船員忙上來勸阻，好容易才把吉恩攔下。吉恩一肚子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，把槍啪的一聲往桌上一拍，“說！”

裏爾回到椅子上，一邊警惕著他一邊繼續道。

“那個龍人掙紮中開始呼救，跟著林中跑出來另一個龍人，我猜是他的配偶。他上來就用石頭砸我，我趕緊躲開，他就繼續追著我砸。我拿出槍本來只想開槍警告，誰知他不認識槍就撲上來，然後就被我打死了。”

“然後呢？！”吉恩的口吻怒意明顯。

裏爾深吸了一口氣，仿佛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，“其實這也是我最後悔的事。他的配偶跟著追過來，眼睜睜看著我殺了他。那個龍人悲憤之下開始朝我嘶喊，然後……他和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。”

房間裏的所有人都是一楞，“消失了？！”

裏爾捂著臉，仿佛在敘述一段很痛苦的回憶，“一切都消失了。那個龍人，他配偶的屍體，周圍的花、草、低矮植物。我就像不小心踏進傳送門一樣，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。我當時嚇懵了，以為他使了什麽妖術，立刻掉頭就跑。我想按照自己繪制的地圖回船上去，可周圍的事物完全不一樣了。很多植物都變了樣，原本標記的大石、奇樹、蜂窩都不見了。我試著用通訊器聯系我的船，可通訊器根本找不到船的位置，而通訊器上的時間顯示是三十年前。”

震驚代替了怒火，吉恩和屏幕上的唐納德相互看了一眼。他們知道，裏爾說的事並不是天方夜譚。現在使用的傳送門，是用高質量壓縮空間產生的。如果壓縮時間，理論上就會產生時空的傳送門，把人傳到任何一個時間點。要實現這樣的時空穿梭，唯一的難題在於如何掌握時間軸。那意味著從傳統的三維空間升維到四維空間裏。

“你是說，龍人族是能掌握時間軸的文明？”吉恩不相信道。

裏爾哼了一聲，“不然呢？你是不是想說，他只是誤打誤撞把我傳回三十年前的？”

“聽你的描述，他也許只是碰巧開啟了時間的裂縫。”唐納德也同意吉恩的想法。

“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聽後面發生的事。”裏爾冷笑了一聲。

唐納德不禁追問，“後面發生了什麽？”

裏爾的目光顯露悲傷，仿佛在召回一段悠遠深長的記憶，“我本來不相信，按照繪制的地圖又走了一圈。我發現原本繪成參天大樹的地方只有小樹苗，原本是深潭的地方只有少許的積水，原本已風化的巖石依舊堅實。我不得不相信，我確實回到了三十年前。我只好在瀑布邊住下，靠打獵和拾野果為生。三十年裏，我沒見到過任何人，甚至是龍人族的人。我唯一的希望，是等著那個龍人和他的配偶。”

“難道他們沒來？”唐納德好像猜到了什麽。

“你猜對了，他們沒來！”裏爾的口吻裏滿是悲憤，“他們知道三十年後發生了什麽。我熬了三十年就為等那一天，可他們沒來！”

“那你是怎麽……”吉恩話說到一半，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。

“我沒等到他們，等來的卻是我自己。”裏爾的臉上露出一絲異樣的笑容，猙獰、憤怒、又無盡悲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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